接下來幾日,朱敦漢也是毫不客氣,以響應內(nèi)閣,清私商、抓刺客為由,大肆在宛平縣掃蕩。
短短三日,就有六十二家煙館被掃,繳獲鴉片五百箱,錢財達三十余萬。
參與的巡警人數(shù)更是達到千人。
或許是為了防止被甩鍋,巡警們強制給舒王府進賬十萬塊,這下可算是讓王府闊綽起來。
“去把這五千塊還給豐一閣!”
“這八千塊給醉春坊……”
年過五旬王府總管錢新德,則是滿心歡喜,一副老懷開慰之色:
“王爺,青樓、茶館、戲樓的欠債,總算是清了?!?/p>
朱敦漢無奈。
前身吃喝嫖賭,除了吸毒,啥喜歡玩,輕佻浮躁,剛繼承王府不到一年半,積蓄就揮霍一空,實在不讓人省心。
雖然作為親王誰也不敢上門要債,但面子上總過不去。
浪子回頭的戲碼得繼續(xù)演下去,才能讓他這個性格迥異的穿越者不讓人起疑。
“爺,您在京城名聲大著咧!”
貼身丫鬟秋兒小臉蕩漾起好看的酒窩,邁著小短腿碎步跑過來,豐厚的果實鼓囊囊的,臉上跳動的嬰兒肥寫滿著活潑與開心。
一旁的管家錢新德見之,瞬間虎起了臉。
秋兒偷看了眼舒王,立馬規(guī)規(guī)矩矩起來,遞上報紙。
因怕被人發(fā)現(xiàn)異樣,同時畏懼他人埋下的探子,朱敦漢以浪子回頭,且孝期不近女色為由,將前身十幾個房里人都嫁了出去。
秋兒是王府莊頭的女兒,才十六歲,因為看著她天真和活潑,故而被他選入房中。
將報紙遞上,秋兒將下巴垂到胸脯,暗自翻著白眼。
“王爺都沒說話呢……”
朱敦漢打眼一瞧,只見大明公報大肆為他吹起贊歌,不斷言語著述說著舒王浪子回頭的事跡。
直接把英夷刺殺親王落下實錘。
最后還給他頭頂上戴了一頂賢王的帽子。
而另一張北京日報,則講述次輔林則徐打擊私商數(shù)人,家產(chǎn)查抄無數(shù)。
很顯然,與他打擊整個宛平數(shù)十家煙館的大動作相比,林則徐倒是不起眼了。
倒是顯得次輔給他來陪襯了。
“林次輔再威風,也不敢拿咱王爺如何,做個陪襯倒是正好!”
錢新德得意道:“王爺這般算是名揚京城了,名聲大好,日后怕是能娶個公府嫡女呢!”
朱敦漢則想起當時林則徐在殿中氣勢洶洶的場景,忍不住道:
“按照常理來說,林次輔親自領頭,就算是地下道里的一只蟑螂都能拿下,更何況幾個私商了!”
“怎么這般雷聲大,雨點???”
作為王府總管,錢新德可是秀才出身,大小算是九品官,了解許多京中密事,他回道:
“王爺,打擊私商沒錯,但私商背后則站著皇商呢,就算是首輔來了沒用!”
“皇商那么厲害?”
聽到問詢,錢新德心中感嘆,果然還是以前的舒王殿下,腹中草莽居多。
“王爺,皇商子弟雖不能參加科舉,但卻能經(jīng)營礦場,壟斷鹽、茶,北海的皮草,東北的山參,西北的駿馬,南洋的香料和楠木,無一不是皇商在經(jīng)營。”
“這群人盤踞在內(nèi)務府,世代聯(lián)姻,關系復雜,無一不是巨富之輩……”
說著,錢新德則舉起例子:“萊州侯府的惠家,雖然只是子爵,但也是世襲兩百年的老勛貴,卻爭著娶到了薛家庶女為正妻?!?/p>
“何來?就是為其高達十萬塊的嫁妝!”
朱敦漢聞言,忍不住嘖嘖起來:
“庶女就十萬,那嫡女豈不是百萬了?”
十萬塊,都夠建半個王府了。
要知道白銀持續(xù)輸入兩百年,大明通貨膨脹的厲害,一石米價值也才兩塊錢。
京畿的土地,旱地五十至八十塊,水田是一百至一百五十塊。
換句話來說,這是陪嫁了個千畝莊園,就算是他這樣的親王也眼饞。
畢竟他這個留京的藩王年祿可只有三千塊,全靠皇帝賞賜的三千畝皇莊過活。
由此可見,皇商世代累積的財富是多么嚇人了。
秋兒不知何時抬起了頭,張著小嘴,小圓臉上滿是不可置信:“這嫁妝,夠把我村里所有男人都娶回家了?!?/p>
“皇商雖不得意官場,但內(nèi)務府靠著內(nèi)廷,有錢又有勢——”
“據(jù)說,去年南洋水師出征時,皇商供應的火炮都生銹了,水師總兵掉了腦袋,皇商們卻毫發(fā)無損,盡言語英夷船堅炮利,想要水師再多買船買炮……”
錢新德?lián)u搖頭:“此次林次輔想動手的那一刻,皇商們就跑光了,留下來的只是棄子,畢竟總不能讓閣老一無所獲不是?”
說著,錢新德忍不住輕笑道:“且據(jù)我所知,次輔的管家都經(jīng)營著一家煙館當私房錢呢!”
利益這玩意,具有極大的粘合力。
除非強權,以及朝廷一心,不然鴉片走私根本就杜絕不了。
歷史上中國,可不得解放后才徹底解決這個頑疾嗎?
性格強悍如林則徐,則是內(nèi)外不順,難竟其功。
我這個親王,也不過是一時得意罷了。
朱敦漢心中輕嘆:“除非陛下用心!”
可,如今皇帝身體孱弱,即使有心也無力。
忽然這時,璟國伯高起元跑過來,溫和中透著一絲強硬:“殿下,刺客抓到了嗎?”
朱敦漢眼睛一瞇,頓覺其話里有話。
毋庸置疑,這句話并非代表他自己的立場,而是背后的勛貴利益集團。
也就是那些鴉片商的后臺們。
想想也是,從海關走私,再到一路運送,開館,朝廷封禁鴉片后還能開館賺錢,沒點關系又怎么可能?
細細一想,他這幾天順利的厲害,煙館數(shù)量也比想象中少。
或許是貴族公卿們的有意退讓?故意放出來的棋子,讓自己泄憤,斂財?
可是,但為何對我這閑散親王如此照顧?
“或許吧!”朱敦漢微笑著,意味深長的說道。
高起元露出了一絲笑容:“這便好,爺以后若是乏錢了,就言語一聲!”
“另外,告訴您一聲,您的差遣被陛下免了,待會就有口諭到?!?/p>
說著,他撒下一疊錢來,轉(zhuǎn)身離去,再也沒有了之前那般溫順。
這錢,這就是賄賂,也是警告:
到止為止吧!
堂堂親王,向一群勛貴妥協(xié),這丟人嗎?
不,這不丟人。
本來他就想著攪渾這壇水,順道為民除害,如今到了人家底線,那就只能適可而止了。
在其位,謀其政。
他又成了閑散親王了。
不過朱敦漢并未感到意外,反而覺得不可思議:
“你說,這群人對我這個閑王怎么那么好,到這時都沒撕破臉,這可是幾十萬上百萬的買賣……”
能猖狂三天,這完全出乎他意料,本來以為第一天就會結(jié)束呢!
老管家錢新德為之一愣,脫口而出道:“殿下是親王,他們退讓不是應該的嗎?”
秋兒狠狠點頭,滿臉認同:“爺是皇帝的侄子,誰敢欺負您呀!”
朱敦漢啞然失笑。
所謂的血統(tǒng),身份,在權力面前一文不值。
那些內(nèi)閣閣老,自己見了也得行禮。
“權力的大小不看身份和地位,而是看距離權力的遠近;
大明的權力中心是皇帝,距離皇帝越近,權力自然就大,如內(nèi)廷的司禮監(jiān),滿清架空內(nèi)閣的上書房,軍機處……”
思量著歷史上的總結(jié),朱敦漢覺得這群人對自己的讓步,怕多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。
他能得罪滿朝公卿嗎?
想到這,他忽有心有不甘。
果然,男人不可一日無權。
“爺,那個癮君子好了許多,想要求見您呢!”
這時,一個仆人小心翼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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